在《红楼十二钗评传》中,曹立波老师讲解了金陵十二钗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等等。李红祥聊文学经过重新整理,为您介绍红楼梦人物金陵十二钗李纨,本人物介绍系列内容包括李纨身份、外貌、性情、才华及李纨结局,让您对她有一个由表及里的全面了解,那么,李纨的才华表现在哪些方面?请看下面:
李纨的才华
李纨是一个贤淑的女性,她的才能表现在处世之才和诗才方面。由此可知她并不仅仅是诨名叫作“大菩萨”的“第一个善德人”,而且是大观园诗社的领袖,还是正义和公平的化身。
在文中大部分人的视野中,李纨长于德而短于才。众人公认其理家之才不如凤姐,所以王夫人才把家业让侄媳妇管了,凤姐病后,“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但是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于是有了贾探春和薛宝钗的加盟。但是李纨真的是无才吗?恐怕并不尽然。第六十五回贾琏小厮兴儿的评价可谓公允:“我们家这位寡妇奶奶,他的浑名叫作‘大菩萨’,第一个善德人。我们家的规矩又大,寡妇奶奶们不管事,只宜清净守节。妙在姑娘又多,只把姑娘们交给他,看书写字,学针线,学道理,这是他的责任。除此,问事不知,说事不管。
只因这一向他病了,事多,这大奶奶暂管几日。究竟也无可管,不过是按例而行,不像他多事逞才。”兴儿所指的“他”,是凤姐。这位小厮的言谈中将李纨与凤姐相比,肯定了李纨的“善德”。
李纨处世之才,可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李纨的退避无为是秉承父亲“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家训,和维持自已“清净守节”身份的结果。对于贾母和王夫人,她止于“尽礼”,晨昏定省、陪待两侧从不懈怠,却也绝不多跨雷池一步;对于兄弟姊妹,她尽心照料、呵护规劝,决不厚此薄彼;而对于下人们,则宽厚仁爱,宁被人说作“失之太宽”,也不逞威行权。在与贾探春和薛宝钗共理家务的时日里,她把探春放在前面,自己着力赞助或干脆退居二线。在日常纷扰是非面前,她总是立刻带领姐妹走开。正是这种谦和自处、进退得度,使她得到了长辈的信任、同辈的尊敬以及下人们的好感。相对于凤姐跋扈张扬、机关算尽所带来的毁誉参半,李纨的韬光养晦未尝不是一种成功,也是她处世之才的一种表现。
李纨虽然超然宽厚,但却并不无知懦弱,她在很多场合也表现出待人接物的热情仗义和辞令言谈的洞彻犀利。这位大少奶奶虽然进退得体,却并非冷血圆滑,她同情弱者,并时常在恰当的时机就某些问题仗义执言,最难得的是其言论大都一针见血而又富有技巧。当平儿在贾琏、凤姐夫妇的醋海风波中受到迁怒而倍感委屈时,她首先把平儿带去诚心安慰,并在后来借邀请凤姐入诗社的机会,似假带真地当众数落了凤姐一番:
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出来。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这样,他还是这么着;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报不平儿。忖度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说的众人都笑了。凤姐儿忙笑道:“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这脸子,竟是为平儿来报仇的。竟不承望平儿有你这一位仗腰子的人。早知道,便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说着,众人又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定要给你争争气才罢。”平儿笑道:“虽如此,奶奶们取笑,我禁不起。”李纨道:“什么禁不起,有我呢。快拿了钥匙叫你主子开了楼房找东西去。”
这番不算客气的话却没有引来霸王似的凤姐一丝反感,这种不凡的心思与口才是其处世之才的有力佐证。
李纨的诗才,可谓创意新颖,评鉴精当。李纨之才还体现在她的诗情和雅趣。与荣府的其他媳妇相比,不同于“嫌隙人”邢夫人、“慈善人”王夫人、“鄙贱人”赵姨娘以及“弄权人”王熙凤,李纨是一个“清雅人”。
在探春发起诗社时,李纨带头响应入社,并自告奋勇担任社长。虽然这位受封建道德束缚颇深的少妇,因缺乏创作的激情与灵感而并不擅长写诗,但在贾府众媳妇中已算个通文墨者了。书中李纨唯一一首完整的诗作,即元妃省亲时她所写的《文采风流》,从中可以看出她的创作风格与功力:
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
首联“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中,“秀水”一句指园中景色萦回曲折,层出不穷。“风流文采”紧承“文采风流”之匾额,指景物华丽,风光优雅。清曹寅《题楝亭夜话图》曾有“文采风流政有馀,相逢甚欲抒怀抱”。“蓬莱”指仙境。此一句赞大观园胜似仙境。领联“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中,“绿裁”句指女子歌舞时所用的扇子用绿绸裁制成,与芳草颜色一样,舞动时如碧草连绵、迷离难分。“红衬”句是说刺绣的裙子上衬着红花,舞动时如红梅落瓣,随风飞回,五彩缤纷。以歌扇、舞衣成对的诗句历来甚多,梁代阴铿有“莺啼歌扇后,花落舞衫前”;清初吴梅村又有《鸳湖曲》:“芳草乍疑歌扇绿,落花错认舞衣鲜。”颈联“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中,“珠玉”比喻诗文美好。杜甫在《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一诗中就有“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李纨在此借以指贾元春大观园题咏。值得注意的是,李纨诗中有“珠玉”二字,也许暗含其丈夫贾珠和宝玉的名字。“瑶台”一词,指美玉砌成的楼台,言其精巧华丽。《淮南子·本经训》:“晚世之时,帝有桀纣,为璇室瑶台。”亦借指传说中神仙所住的地方。李白在《清平调》中曾以瑶台仙子比杨贵妃,李纨则在此借以感慨元妃省亲如仙子下凡,对贾府来说是一大幸事。尾联“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则言自从蒙恩受邀游赏后,这座名园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涉足的了,暗寓牵涉皇家之省亲别墅的尊贵。此诗或凑合前人旧句,或借用唐诗熟事,平妥稳当有馀而文采风力不足。
李纨虽创作力不强,却绝非庸碌之人,相反因颇具修养又兼理智公允而成为评诗的专家。她具有很高的艺术鉴赏能力,能从多种角度、多种风格去评价诗词创作,进而做出恰如其分的评论和极为公道的裁断,正如宝玉所说“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你就评阅优劣,我们都服的”。这可在诗社几次吟咏后李纨的评断中看出。如第三十七回的《咏白海棠》先是探春和宝、黛、钗四首,后有湘云和韵二首。黛玉的《咏白海棠》“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集中了梨蕊和梅花的洁白与芳香,虽然典出宋卢梅坡《雪梅》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却更为生动传神。而宝钗则在“珍重芳姿昼掩门”中表现了她对自己豪门千金身份十分矜持的态度。李纨精准地分析了宝钗、黛玉二人诗作的风格特点,认为宝钗的诗“含蓄浑厚”,黛玉的诗“风流别致”,各有千秋,并在宝玉等人为林黛玉的“风流别致”所折服的情况下,坚持理性的思考,从传统诗论及道德的角度将宝钗“含蓄浑厚”的诗推举为第一。
有人说李纨的这种评价是受其封建卫道士思想的影响而刻意扬薛抑林,其实并不尽然。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的《菊花诗》十二首,名列榜首的前三首诗,竟然都是林黛玉的作品。李纨在品评咏菊诗时,对于黛玉诗作的新颖奇巧大加赞赏和推崇,说“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证实了她确实具有不拘一格的审美风格和公允的评判态度。
又如,在第五十回芦雪广联诗时,为了避免“扭用”,宁可缺韵也及时叫停的做法,可以看出她对待学问的严谨态度。
李纨严谨但不迂腐,擅长用理性思维对诗作进行严密推证,而后得出客观的评价。如第五十一回中,在宝琴的怀古诗受到宝钗质疑时,李纨的辩护之词可看出其不凡的见识:
李纨又道:“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单是关夫子的坟,倒见了三四处。关夫子一生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及至看《广舆记》上,不止关夫子的坟多,自古来有些名望的人,坟就不少,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皆有注批,老少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牡丹的词曲,怕看了邪书。这竟无妨,只管留着。”
可见正是因为有了她,才使闺中诗社增强了自觉性和理性的色彩,也才能使得诗社活动有序而和睦地进行。
她具有清雅别致的生活情趣。例如诗社里惩罚作诗不好的人,本来是个难题,李纨却能想出别出心裁的点子。贾宝玉赛诗失利,李纨派宝玉去栊翠庵向妙玉讨红梅,以示惩罚。这一任务既能使宝玉欣然接受而又雅致不俗,可谓创意高明。她准备好“美女耸肩瓶”来插红梅,以及用“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盛各色折枝菊花等细节,从质地、造型和色彩的搭配等方面,也可以看出李纨审美观的高雅独到。
《红楼梦》以兰梅竹菊四君子来比喻李纨的才情。其子名“兰”,与兰花相依相伴,写她的幽芳高洁;居于“竹篱茅舍”,写她的节操和虚心;自采秋菊,写她“人比黄花”的美好,也写她“悠然南山”的超然;雪中寻梅,写她的清雅与傲骨。古代知识分子以“琴棋书画养心,梅兰竹菊寄情”,这在《红楼梦》中都有充分的体现。金陵十二钗虽是女子,但在他们身上也体现了文人士大夫的志趣和追求。比如,贾探春和李纨都是书卷气较浓的女子,但探春的秋爽斋洋溢着一种“兼济天下”的气概,而李纨的稻香村则飘散着一种“独善其身”的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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